夜宿河床蒸乳猪

【冀家城拟交流群】林海雪原(冬日联文)

非cp向

人设名

北京♂——燕平;承德♀——赵泽承


 

林海雪原

 


01——美丽的高岭

国号大清时,燕平曾跟皇帝共来看望过赵泽承。

女真人入关,不过是看上了北京这块宝地,皇帝几次秋狝燕平只是作陪,以闲人的身份很少侍立左右。承恩甚至不比赵泽承——这女子起了个妙绝的男名,既英气又讨巧,水灵灵的长相,活脱脱像萨满图腾里的小鹿。

难怪皇帝那么喜欢她,国事百忙也不曾遗忘。

木兰围场的夜色凉如水,帐外原上,还有几簇未息的篝火。有的士兵安然肃立,有的士兵趁四下无人抄起酒囊偷喝几口。明月夜,那天是十五,燕平没什么睡意,翌日一早就要启程回京,不用说家里有多少杂事等他处理。燕平在这一个头两个大,正烦着,一双玉手捧了银碗递到他跟前,是赵泽承。

小鹿开口:“燕爷,夜里凉,喝碗热奶茶暖暖身子。”

“谢了。”燕平接过来抿了一口,烫且浓厚,咸的。

燕平把奶茶放到手边:“京城里盛行的是甜口奶茶。”

“我知道,”赵泽承抖了抖鹿眸,“坝上风劲,怎比得上京城日子安逸,坝上人尚得从盐巴里汲取劲力,不然怎么为皇帝鞍前马后,更没有工夫嗜甜了。”

若不是这番话,燕平差点忘了这个精灵般的女子是和他一样的存在,一座城池的化身,既不是皇帝身侧承欢的宫女,也不是围场里的芸芸众生。借着月光,燕平仔细端详了赵泽承的面庞,蒙古族额饰缠绕下乌黑浓密的头发遮住了脸侧,只露出漂亮的五官,一对圆圆的招子,鼻子挺立而小巧,嘴唇丰盈圆润,大风亲吻过的脸颊红扑扑的,倒省了水粉胭脂。

不愧是皇帝也沉醉的容颜。京城美女如云,燕平亦阅人无数,他突然凭空冒出一丝惋惜。如若赵泽承只是普通女子,那她定能一生泽承皇恩,平安度日;如若生而为城,便要担负许多美好灵魂不应承担的重担,只怕再美的容颜也会苍老,再盛的光景也会凋零。

心里这样想,燕平却说:“皇帝很喜欢你吧,你有没有蒙语名字?”

“有,”赵泽承在野草中站起身来,风烈烈,她的裙摆不禁飘动,“在这里,他叫我塞罕坝,意思是美丽的高岭。”

回京后一个平常的冬日,燕平收到了赵泽承寄来的信,说是坝上的雪,打开来却是一枚白笺。众人不解,燕平却会了意,回以京城盛行的甜口奶茶,快马疾鞭送去了。

 

02——大荒

京城的日子难过,皇帝已很多年不办围猎,燕平自然没能再去看望赵泽承。

也不是不想去。燕平常觉得日子昏沉沉的,身上一阵阵的疼,像个陀螺一样被外人抽着转。既不能左右自己,也无法保护自己,不知不觉间所有荣光都离他而去了,去就去吧,燕平也不想追寻了,反正他的一切,向来是别人赋予的,留也留不住。

日子难过,但还能挨,这时他就想,赵泽承该怎么办呢?只怕她过得远不如自己好,又是个惯承皇恩的小女子,小鹿的眼睛还复清澈吗,可有供她栖身的一片山林呢?

那年冬天,燕平拖着病体去了一趟塞罕坝,皇家行宫尚在,只是无人扫洒,平添了一份荒凉。赵泽承在林场的小屋里生起火,煮奶茶迎接旧友。

“依旧是咸的,怕你喝不惯。”银碗如初,赵泽承细嫩的小手却生了冻疮。

“怎么会,有口热乎喝的就不错了。”燕平接过奶茶,一饮而尽。

隔着火,他们聊了点旧事。说到最近的营生,赵泽承指着窗外一片小丘:“同治二年开围放垦,官民都指着林牧谋生,几年间伐而不养,周围几座山都快砍秃了,我觉得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,可我现在无权无势,只觉得对不起祖宗。”

燕平执意要去森林里走走,那天下了很大的雪,赵泽承便牵马带他进山,两人一马冒着风雪在林海中举步维艰。燕平坐在马背上仰起头,看见雪片儿从高高的树尖落下来,落到赵泽承头发上,落到他自己眼睛里。天地上下,漫山遍野一片白,林寒鸟无声,惟见马蹄迹。

“这段路很难走吧,”雪已没过了膝盖,赵泽承低头牵着马,燕平看不见她的表情,只能看见她口中呼出的白气,“这是我从家来林场的必经之路,每天至少走一遍。”

“原来你不是简单的小鹿啊。”燕平自言自语。

“你说什么?”赵泽承没听清。

“我说,终于见到坝上的雪了。”

燕平或许是那片林海的最后一位客人,他走后不几日,伐木队开着从洋人那买的机器,在林海间开了一条通天大路。冰雪消退,春归伊始,小鹿的森林见少不见多。

卢沟桥事变后,燕平再难睡得安生,一闭上眼,仿佛就看到日本人在城里杀人、放火、屠城,他必须保持清醒,倘若危险真的来临,尚能留得北平城一缕精魂。

殊不知,不远之外的赵泽承跟他是一样的处境。日本人强占了林场,放火烧山,树越砍越多,渐渐地连杂草也不愿露面。赵泽承守着大荒中最后一棵落叶松,孤独地站在苍凉的四野里,像小鹿守护着最后的甘霖。只是这小鹿形容枯槁,青丝垂落,完全失去了当年的灵气。但她无暇顾己,她只知道,守住一棵落叶松,就是守住了高岭上亿万林海的未来。

 

03——砂糖

京城里十几年太平日子一点不“太平“,尤其是初春时,上街需戴着帽子遮着脸,不然非吃一嘴土,撑得连中午饭也吃不下去。这本是坊间玩笑话,讲多了却有逼真效果,沙尘暴一年比一年严重,原应风和日丽的天空时而是红的,时而是黄的,黑风阵阵,沙土弥漫,懂的人常叹一句,报应啊。

燕平再一次见到赵泽承,就是这次来塞罕坝。赵泽承比四几年时恢复了些元气,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,在坝上“一年一场风,年始到年终“里像头病鹿,不过尚且能凑活着工作。

她和年轻人打成一片一点也不费力气。大家都知道小赵同志大病初愈,身体很弱但干劲很足,虽然干不了重活,但做做后勤打打下手都万无一失。闲下来时大家都愿意喝小赵同志煮的咸奶茶,五四青年节发的人手一个的茶缸,装的都是烫且浓厚的咸奶茶,喝完了全身都是力气,治沙造林也更有劲了。

看到这样的赵泽承,燕平放心了,小鹿还是那个小鹿,咸奶茶也还是咸奶茶。

临走前,燕平偷偷塞给赵泽承一包砂糖:“这边糖肯定挺紧张吧,我那边是城市还好点,有机会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。“

从那以后,煮奶茶时,赵泽承都会放一小撮砂糖。几代人把自己种进了荒漠,斗转星移,塞罕坝的业绩越来越好,奶茶甜起来了,生活也甜起来了。

 

04——林深时见鹿

燕平最近一次来塞罕坝,是自驾旅游。

他事先没打招呼来找赵泽承,同事给燕平指了条小路,说小赵一个人去了山里。

燕平循着小路进了山,正值春夏,山林里草木茂盛,一如当年康熙皇帝木兰围猎,八旗子弟策马奔走的胜景。

远远地,燕平看见了赵泽承,她在侍弄自己心爱的树木。依旧是小鹿望甘霖的眼眸,盛的是对土地的款款深情。赵泽承,早就经历了岁月枯荣,四野皆荒却屹立不倒,她饮得下咸苦,品得起甘甜,泽承之名,除了泽承皇恩,理应有自己的袍泽和担承。

燕平眼中又浮现起百年前,赵泽承牵马,载着他走在一片林海雪原里。

“你不是简单的小鹿啊。“

林海寂静,雪原无声,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。

坚定的话语,原不需回答。

 

 

 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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